他站起身,将椅子拖回原处,又说:“不过呢,即便你不在乎,我还是要回答一下。我觉得,相较于从无交集,我还是愿意认识你。从无交集嘛,日子过得当然安稳……”
说到这略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味昔日安稳。
肖芥子抬眼看他,手指下意识攥住浴袍边角,想知道他接下来怎么说。
“但是,我认识了你,我高兴啊。千金难买我高兴,人活着不就应该高兴吗?”
说完,冲肖芥子挤了下眼睛。
肖芥子笑,笑着笑着,伸手捂住脸,肩膀剧烈耸动起来。
陈琮如释重负。
好了,能哭出来就好了。
他把抽纸拿过去,伸手轻捋她的背,肖芥子放下手,胡乱抓了几张纸巾压住眼睛,浸湿了之后,吸吸鼻子团了扔掉,又重新抽。
陈琮问她:“芥子,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要么,过两天拿到你红姑的骨灰之后,你跟我回去吧。”
“你身体这样,最好不要一个人来去,身边多点朋友比较稳妥。你可以住我家,也可以住店里。颜如玉哪天报复我、放火烧我的店,有你在,还能帮我多泼几桶救火的水。”
肖芥子正倒着气,闻言噗嗤一笑。
陈琮也笑,继续往下说。
“老王和小宗人都很好,你没事跟他们多聊聊,会很开心的。”
“我还可以介绍你跟那些设计师认识,你不是要干设计吗,多交流交流。”
肖芥子顺过气来了。
她长吁了口气,抬头看陈琮,说了句:“不了。”
第98章
肖芥子等了两天, 没能等到姜红烛的骨灰。
询问了之后才知道,遗体骨灰的领取没那么容易,具体要看案件的复杂程度, 因为尸体在案件中已经不是人了, 而被视为“证据”, 流程走得慢的话, 等个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那就等通知吧,肖芥子倒也不执着, 反正人已经走了, 留下的肉身,叫皮囊也好, 叫樊笼也罢, 怎么处理, 顺其自然好了。
这两天, 陈琮拎着保健品, 大摇大摆地又去了次颜家,说是要借“看望爷爷”之名, 验证一下心里的猜测。
肖芥子不想让他去,毕竟他刚暴露, 还这么大剌剌上门,多少是有点欠抽。但陈琮很坚持, 再加上陈天海确实在颜家,总不能和颜如玉交恶之后, 就不管这个“爷爷”了, 所以, 也就由他了。
好在, 陈琮平安归来。
如他所料, 颜如玉除了冷嘲热讽两句、翻了他几个白眼之外,居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这坐实了他的猜测:自己即便暴露,短期内也不会有危险,颜如玉对他,好像有什么长久谋划。类似猪要养肥点才开宰,自己现在,还不到宰的标准。
所以他极力劝说肖芥子:“你暂时还是跟我一起回去吧,我现在就是个大保护罩你知道吗?颜家不动我,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也就不会动你,咱们至少短期内安稳啊。在这段期间,咱们可以未雨绸缪,由家猪长成野猪,他们真来宰,咱就创死他们,怎么样?”
肖芥子笑得前仰后合,她头一次听到,有人把自己比作“家猪”,而且,就跟长成野猪有多光彩似的。
笑完了,摇摇头,还是那句话:“不了。”
被连拒两次,陈琮也猜到了她有要做的事,且这事必然跟姜红烛的临终交代有关,肖芥子既然不想说,他也不便多问。
他就是担心肖芥子的身体:“可是你这病,身边离不了人啊。”
肖芥子倒是很轻松:“你放心,病也是讲基本法的,这次发作得这么大,它一定会有一段时间的休眠期,短期内我肯定没事的。”
陈琮忧心忡忡的,也忘了“避谶”这回事了:“那万一呢?要么你想去哪,我陪你一起去吧。”
肖芥子说他:“店不开了?员工不养了?爷爷的事不查了?梁婵不是还预约你当保镖吗,你也不去了?”
陈琮不说话了,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务正业,再说了,一路跟陪,他也师出无名啊。
***
隔天,两人就一起出发了。
原本,陈琮回家的路线是先坐高铁到南昌、再飞机回洛阳,但这次,他直接买了两张直达的高铁票,全程得近七个小时。
依他的想法,这样在车上还能多聊会,但事与愿违,上了车之后,前后都吵嚷,还有熊孩子动不动哀嚎,压根也不方便交谈。
肖芥子忍受了会噪音之后,索性闷头睡觉。陈琮看了会沿途的窗景,也打起了盹,还做了个梦。
梦里,还是在这趟火车上,乘务员推了卖盒饭的小车过来叫卖,陈琮要了两份盒饭,准备扫码付钱。
乘务员却一把摁住他的手,说:“这盒饭不是付钱拿的,要猜谜才能送。”
陈琮愕然抬头,这才发现,乘务员居然是爷爷陈天海。
他自信满满,让陈天海出题。
陈天海说:“你可得看好了啊。”
说完了,仿佛舞台表演,拿腔拿调地转了个身,后脑勺上,赫然一张笼罩在雾里的、带笑的脸。
脸上的那张嘴开开合合、追着他问:“猜出来了吗?”
陈琮吓得冷汗直冒,瞬间觉得车上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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