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对这些朝堂之事并不感兴趣,权当听故事了。
她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正要放下,忽然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了出事那日高台坍塌的前一刻。
她才迈过小门,便一眼望到太子殿下,对方正巧也转过视线,看见了她,那个瞬间太子张口对她说了什么。
温柠一直没有去想过,就在刚刚,她突然想了起来,那个口型是:“快回去!”
陆景阳事先便知道高台会倒!
她唰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茶盏倒在桌上,没喝完的茶水顺着桌沿往下,飞溅到到了裙边上。
祁朝一惊,也跟着站了起来:“明玉?”
温柠没发现祁朝对她的称呼变了,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了,这才慌忙将茶盏扶了起来。
她有些歉疚道:“我只是一时想起阁中还有事,吓到世子了。”
祁朝笑了起来:“我岂会因为这个就吓到了。”
他很是善解人意,没问温柠有什么事,让她无需在意自己,先回去便可:“是我贸然要见你,若说失礼,亦是我失礼在先。”
他今日见她,也只是想说一句:“若是可以,希望郡主选最上面那一个。”
温柠一时没明白,只懵懂地点头应下了。
她裙摆湿了些,不好直接去太和宫,得先回思鸿阁换一身衣裳才行。
回去路上,温柠将两世的事在脑中串了下,终于拼凑出了祁朝与陆景阳不和的原因。
她原本以为祁朝被埋在碎石之下,发不出声音,只能无望地听着四周的人拥簇着太子殿下而去,而自己许久之后才被发现,以至于瘫痪在床,心生怨恨。
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单单如此,祁朝身为肃国公世子,受了伤怎么可能不查,可查到最后发现起因在于太子,他只是运气不好被牵连其中,怨恨无处宣泄,这才导致的不和。
现在想来,上一世太子殿下应当也知道,所以才没有去动祁朝。
温柠本以为是陆景阳顾念亲情,可对方最不在意就是亲情。
她刚弄清楚前因后果,就到了思鸿阁。
刚进正门,便发现宫人恭恭敬敬站了两排,肃静规整,连廊下的鸟雀都没了声,安静极了。
素心站在最外侧,看见她回来,上前走了一步将披风接过来,掩唇小声提醒道:“太子殿下来了。”
温柠朝殿内望了眼,有些后悔回来换衣裙。
不过一点茶水印罢了,皇上哪里就看出来了,便是看出来也不一定会生气,多半只会笑她像个小孩子。
温柠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直到荣顺出声提醒,才不情不愿地迈了进去。
刚一进殿门,就看见太子殿下正端坐在桌前,身形挺拔如松,一手执着茶
盏凑近唇间,眼眸微垂,看不清神色。
自从太学院出事那日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算起来有小半个月了,她一直躲着没去东宫,昨晚荣顺来请她时,她还想等再过两日就去,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先来见她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温柠是半点不信的。
太子殿下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会先来找她。
毕竟她当着对方的面先去救旁人的事还没解释呢,有这么大的事儿横着,陆景阳还主动来见她,在她看来,已经算是让步了。
只不过,太子殿下是来干嘛的还不好说,万一是来找她算账的呢。
温柠心里念着魏临帝要封她做公主的事儿,给自己壮胆。
她慢吞吞地走到跟前:“太子哥哥。”
陆景阳放下茶盏,抬眼望向温柠,半个月不见,这张脸还是这般精致漂亮,气色极佳,看不出半点焦虑担忧之色。
陆景阳猜到会如此,可亲眼所见,呼吸还是重了几分。
他昨日想了一夜,终于想清楚自己为何会几次失控,为何会盛怒至极。
他在乎温柠,那日在太学,他看见温柠的第一瞬间想到的不是她为何会突然出现那儿,而是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思虑不周受伤。
那个瞬间,他想到的只是让她快些离开,可换来的是什么,是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奔向旁人。
他百般纵容,放在手心上哄着的人,在生死一刻的关头,居然头也不回地奔向了旁人。
陆景阳下颌紧绷,压抑着心底不住翻腾上涌的情绪。
他知道温柠尚未对他动心,可从未想过对方会不在乎他,若是不在乎,那边关两年,对方一个月一封的信算什么?
他绝不允许在温柠心里,有人比他更重要。
绝不!
他今日过来是跟她要一个理由,只要温柠能说服他,那他可以既往不咎,若是不能,哪怕伤筋动骨,他也要亲手斩断自己对她的感情。
即便想要划清界限,也该由他动手。
想清楚后,陆景阳眼底郁色褪下,恢复来时的清冷。
他望向温柠:“坐。”
温柠呼吸微微滞了下,险些这沙哑磨人的声音吓到,不过也只是一瞬,就镇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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