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几乎看呆了。
又是她从不曾见过的宋大人。
不知道谁的一声呼,稻田中的宋晋猝然抬头,一眼就看到对面停着的马车,以及马车上的人。
老者只顾着激动,还没注意到来人。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激动:“.....先有了先生改进的水车,眼下如果这批秧苗果然像您说的能抗倒伏,今秋收成一定比去年还好!”
宋晋仓促道:“孙伯,我——”他话一顿,先迈出了稻渠,踩上了一旁的木屐,一抬手就把塞在腰间的袍角放了下去。
对面老者眨了眨眼,就见宋先生瞬间就在他面前从下田的俊秀后生变成了一看就该坐在书斋里读书的秀才。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位不管遇到什么难题总是从容含笑的先生难得的有了一些局促。
他顺着宋晋目光看过去,顿时惊呼道:“那是谁家小娘子!俊得跟戏台子上的仙女一样!”
宋晋微微一顿,这时含蓄一笑,再次往前方看了一眼,才低声道:“孙伯,那是我娘子。”
孙伯看了看远处的人,又看向身边这位宋公子,顿时就觉得也没有那么意外了。
宋晋一拱手,诚恳道:“有劳您带着阿牛他们先回去,我娘子她,她怕羞得很。”
孙伯当即就笑了,忙道好。说着就朝后头过去,一手搡了把张着嘴巴看呆了的大孙子,低声道:“那是宋先生的娘子!就是你师母,是你能瞪眼看的!”见孙子还是愣愣的,孙伯直接拍了一巴掌:“还不走?再看,我回去拿木锨拍你!”
壮得小牛一样的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忙红着脸喊上一旁比他还呆的同伴,跟着爷爷回去了。
宋晋见月下下了马车就要沿着田埂过来,他忙快步过去拦住了她,“郡主,这里路不好走,走另一边吧。”
说着就引着人直接顺着柳树夹道的土路往前一拐,推开了一个带院子的农舍。宋晋静立在门边,让月下先进去。
月下愣愣进了院子。
院子里一边是篱笆围起来的园子,里头种的不是花木而是一畦畦绿油油的青菜。另一边干净敞阔,有一棵石榴树,榴花正开。一口水井,旁边放着大陶盆。砖墙外是高大的槐树,此时槐树叶子发出簌簌飒飒的声音,带来一片清凉。
宋晋告诉了小洛子几人停车的地方,又让人把廊下的竹椅搬过来给月下坐。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避开泥污,挽了袖。这才来到了青砖砌的井旁,推开了井盖,放下水桶,就听扑通一声,是水桶落下井下水中。
月下哪里能在竹椅上坐得住,她已提裙来到了井旁,一双漆黑透亮的杏眼睁得溜圆。
她的目光从宋晋微微低垂的侧脸,看到他绞动井绳的手。然后她亲眼看到盛满水的木桶出现。就见宋晋抬手取下木桶,一倾,带着沁人凉意的水就倒入了一旁深底的粗陶大盆中。
宋晋俯身,在水中洗了手,刚一起身,就见一方樱红软帕递到了他面前。他微微一愣,对上了月下看过来的视线。宋晋垂了眸,道了谢,接过了帕子,异常软。
墙外的槐树有一大半树冠伸到了这边,在井边投下好大一片树荫。
月下目光还在四处看,从木桶中晃荡的半桶水又看到了陶盆中清凉的水,然后她就看到了宋晋蓝色麻布袍下的木屐上,往上就到了宋大人卷起的衣袖上。
月下不由想到原来永远都是衣冠严整的宋大人也有没那么严整的时候.....
“.....郡主?”
月下赶紧应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盯着宋大人的袍角和木屐看得过久!
“郡主,在看什么?”
什么?
月下脱口道:“宋大人,你、你.....你好白啊.....”
院中正取出月下惯用的茶壶茶杯的翠珏和璎珞,听到郡主的话都是人一愣,嘴角一抽搐。就连小洛子,看过来的脸色都带出了一丝古怪。
月下听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顿时粉脸一红,恨不得直接把自己舌头咬掉。立刻解释道:“当然比我还是差些......我的意思是说要跟我比宋大人就不.....不是,是这身衣服还怪、怪衬宋大人的.....”
小洛子眼睛往宋大人身上衣服一扫:就是一身靛蓝色麻布衣袍,连道暗纹都没有.....而且,宋大人白?玉面探花郎,肯定不能黑了,可怎么配跟郡主比呀!
宋晋轻轻笑了一声。
月下只觉得自己脸更红了。
好在宋晋没有让她窘迫太久,主动转开话题,问道:“郡主前来,可是有要紧的事要同臣说?”
终于不用再纠结她说错的话,月下长舒了一口气,立即点头:“正是呢。”
宋晋看她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由轻轻笑了,道:“郡主但说无妨。”
正要张口的月下,突然意识到自己要说的正事好像一个说不好,也不是很正经的样子.....
她才松开腰间飘带的手不由又扯住了,嘴唇动了动,却没找到合适的说法。
宋晋抬起眼皮又看了月下一眼,“郡主赶了这么远的路,一定渴了。”
月下再次如释重负,赶紧到了竹椅上坐下,表示她渴,她累,她暂时还不能说话。
一旁翠珏和璎珞已经沏好了茶。她跟捧着救命稻草一样捧着救她脱离窘迫的茶碗,终于挡住了她这个说错话的嘴!
正好此时外头有人喊门,宋晋朝月下一个示意,便走出院门外。
翠珏和璎珞借机低声道:“郡主怎么不跟大人直说呀?”
直说同.房?
月下皱着小脸为难道:“这毕竟有损宋大人清誉,我怎么好意思直说.....”
听到这么个原因,翠珏和璎珞沉默了。
璎珞到底大胆,脱口质疑道:“男人有什么清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