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昌帝一连拿掉了好几个黑子,看向儿子:“有心事?”
说着往棋盘上一点,“要不是走神,你怎么都不可能把子落在这里。”
萧淮这才看清自己落子位置,一滞。
正昌帝沉吟:“从你回来,朕就觉得你一直有心事。”
萧淮心头一紧,看向父亲,正要说什么,又听到父亲慢慢叹道:“可是见过你祖母,心里难过?”
到了嘴边的话再次咽了回去,萧淮看着黑白交错的棋盘,轻轻嗯了一声。
提起依然还在北边封地的献太妃,正昌帝捏着棋子,好一会儿没说话。
房间里只有龙涎香静静燃着。
“没意思,不下了。”
正昌帝往后一靠,苍青的脸色又显得消沉了。
萧淮一颗颗捡着棋子。
“你祖母真没什么话带给朕?”正昌帝不甘心地问道,声音里有轻颤。
萧淮拾取棋子的手一顿,再次摇了摇头。
正昌帝干巴巴笑了:“是朕,是朕伤了她老人家的心。朕还记得,母妃多疼朕啊!朕的父王,父王他亲自给朕开蒙,后头也是他老人家亲自给你开蒙.....”正昌帝哽咽,说不下去。
萧淮轻声:“父皇,会有法子的。”
正昌帝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年献太妃入京,以赵廷玉为首的老臣死活不肯让他亲母从正阳门入。他为天子,他的亲母居然只能以王妃仪仗侧门入京。他的母妃整整在京城外等了两个月,最后他却屈服了。
想到这里正昌帝一下子咳了起来,咳得一张青白的脸通红。
等到萧淮离开乾清宫,外头日头已经偏西,热气也下去了一些。
秦兴默默跟在太子身后,不知走了多久,就听太子殿下突然笑了一声:“她最怕夏日太阳晒,居然也肯在这样时候出门了!”
“殿下,要不奴才带信,您劝劝郡主?”
“劝她?”萧淮哼了一声,“也是孤把她纵得太任性了一些。”
走了几步,突然回身道:“你真觉得,劝她,有用?”
没等秦兴开口,萧淮立即又道:“不劝!”
一口气走到金水桥,萧淮靠在桥边,对着满池荷花,沉默半晌。
一丝风都没有,让人气闷。
萧淮随手捞起腰间佩玉,一枚接着一枚往河中砸,只为听一声响。
落水的玉,惊起栖鸟,碧绿的荷叶连同亭亭玉立的荷花俱都轻颤。
把一组佩玉扔了个干净,萧淮这才觉得闷闷的胸口好些,转身道:“回府!”
他倒要看看她这次不理人到底能撑多久!
秦兴欲言又止,他总觉得这次郡主,不一样。
可眼前毕竟是大周最尊贵的太子殿下,除了皇上和皇后,从来无需看任何人脸色的。秦兴咽下了心中疑虑,赶忙跟上了前方的殿下。
西斜的太阳渐渐收了热气,继续往西落去。
已到了下值时间,六部官员纷纷离开。
“昨儿夜里瞧着还有雨的样子,结果今儿愣是大晴天!”
“夏日就是如此,阴晴不定的!”
说话人意味深长,扯了扯旁边人袖子,示意对方看那边。
就见身子肥大的户部罗大人移动着又去了右侍郎宋晋的值房。
看见的人又是撇嘴又是挤眼。
“这是今儿第几次了?”
“你们猜,这次罗大人是送什么的?”
户部人都知道,这位罗大人最会踩着下值的点,把别处等着要的活儿丢给宋大人。
仗着资历,想光明正大恶心人的法子可不要太多。
“今儿这时候,肯定不是送文书了!”
“还能送什么?”今儿他们可是亲眼见着罗大人往宋大人处送了好茶,还送了冰镇的果子。
有人小声笑道:“送温暖?”毕竟今天罗大人一见到宋大人,那情真意切的关怀,简直让人受不了。不少人都佩服宋晋,以前面对罗大人阴阳怪气的找茬,面不改色;如今面对罗大人能腻歪死人的关怀依然面不改色!
“到底是宋大人!”
......
罗荣远一只脚才迈入宋晋值房,立即道:“宋大人,您还忙呐!”
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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