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镜内的自己,忽然感到没由来的头皮发麻,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自脚底向上攀爬,裹得她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这是…什么?”
有夜难掩惊讶,侧头询问一旁正欣赏镜中美景的艾菲克罗斯。
“是主神用来窥视下界的水镜,这面镜子会自动追寻使用者的思念对象,起先主神只会用在圣堂辐射不到的地方。”
他如实作答,未有丝毫隐瞒。
可话到一半,艾菲克罗斯却忽然瞪大了眼,攥起拳直接一击粉碎了那面镜子。
镜面瞬间裂出道道蛛纹,模糊原本一地绚烂白茶的昏暗景象,有夜好像在恍惚间看见大展的暖阳色羽翼与被她紧紧握在手心,已然皱巴巴的白茶,似还有如海·潮拍岸般的声响自花海中传出。可艾菲克罗斯的一击使得所有画面一下全都如被吸入漩涡般地消失,不余任何痕迹。
“不过偶尔,极罕见的情况下,也会像现在这样……”
他收回湿漉漉的手掌,刹那间便用烈阳蒸干,沉声接道。
“显出一些未来可能到来的分支。”
未来的分支……难道是指之前那个…be?
一联想到镜中模糊的景象与自己的亲身经历,有夜的内心就咯噔一下,移开眼心虚地没有说活。
艾菲克罗斯见她这般反应,垂首有些自嘲似地笑了两声,随后他掀开那双含着滔天怒火的猫瞳,伸手压下斜斜挂在碧空的烈阳。
像是被拉快时间一般的日落即刻烧进有夜的眼中,她慌张地上前想要制止,却被暴怒中的艾菲克罗斯一把扼住咽喉,狼狈不堪地挣扎。
“那是狮鹫!毫无自控力的凶暴狮鹫!阿尔忒弥斯你可还真是好样的!”
他此刻显然已愤怒到了极点,但还是勉力克制着自己手下的力道。
能自主殿窥见的碧空已然被光明神提早压下的烈阳烧成鲜亮的橘红,映在那双瞳孔拉长的猫瞳中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光。
“对我说实话,主神究竟为什么要刻意为你降下试炼?”
有夜盯着快速下沉的夕阳,干脆放弃了挣扎。
她此刻也憋着一肚子火气,根本就不想理会莫名又发疯的艾菲克罗斯。况且若是她知道,还用得着在这里玩捉迷藏么?
可她此刻赌气的沉默却如地狱炼火般灼痛着艾菲克罗斯,本就因丑恶嫉妒而扭成一团乱麻的心间几乎快要在这寂静中被搅碎。
被伴侣背叛的苦痛扭曲他的心性,源自神性的悲悯几乎快要盖不住狂乱的杀意。一度堕入无尽杀戮的神魂更是蠢蠢欲动地渴求再次厮杀地沐血。
艾菲克罗斯苦涩地滚动咽喉:“说话啊…”
“说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有夜最终还是没有憋住,皱着眉反驳艾菲克罗斯。
“你自己都说了那是未来的分支,又凭什么现在就指责我?”
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随着艾菲克罗斯自她颈间撤走的手掌一同划过侧颈薄嫩的肌肤,细微的痒令有夜不自觉伸手挠了挠,却摸到了细碎的血珠与浅浅的划痕。
她奇怪地用眼睛追上艾菲克罗斯的手掌,意外发现他的指甲有一瞬变得尖利,又快速回复本来面目。那双璀璨纯金的猫瞳也盯着漆黑一片的水镜慢慢变深变沉,落进无尽的深渊。
不好的直觉随着彻底灰暗下来的天空一同彻底笼罩大地。
有夜看着艾菲克罗斯苦涩地垂首,毫无安全感地紧抱自己,抖着肩闷哼。莫名自他脊柱末端快速延伸而出的长长尾骨可怖骇人,满是苍白又坚硬的骨刺,在完成生长的第一刻就灵活至极地弯到有夜的眼前,好似正在同她打招呼。
“呵。”
他轻叹着抿唇:“难道不是你的现在造就了那般未来么?”
“这是什么?”
那条长满硌人骨刺的尾巴已经卷上她的腰,勾住她,将她一步步地向前拉动。
对伴侣神使不出任何力量的月神限制让有夜不安极了,她一边仓皇后退一边大声喊着艾菲克罗斯的名字。
“艾菲!艾菲克罗斯!”
“——嘘。”
可那双已然被深渊染色的猫瞳正疲惫地眯起,艾菲克罗斯向她作出噤声的手势,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个世界已被重置,再不需要初代的光明神与月神了。”
骨尾爬上她的颈,绕上她的脸庞,再游动着滑去她的后腰。
虽是如恋人轻·抚般的旎·旖动作,可上头坚硬的骨刺却残忍至极地于初雪般的肌肤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艳丽的血色。
有夜被那力道拉得被迫后仰脖颈,颤着唇瓣询问艾菲克罗斯究竟怎么了。
可大变样的艾菲克罗斯却只轻轻用指节擦去她溢出眼尾的恐惧,柔声道:“什么怎么了,只不过是堕转成了邪神。”
有夜难以置信地重复:“邪…神?”
“对啊。”
艾菲克罗斯拥住她,笑着划开空间,步入自己的神殿。
在他踏进白色基调神殿的瞬间,深渊自他脚下展开,快速抓取吞·噬着殿内唯剩的神圣光晕。
“数万年前是,现在也是。”
他环着有夜的肩,牵起她的手便亲呢地用面颊贴了贴有夜僵硬至极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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