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已经是亚尔曼银行,夏承浩停了下来回望身后的天空,那里已经乌云满天烟尘滚滚,银行大楼里的人早就已经逃得差不多,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在大厅的前台。
一个有些微胖的青年男子正在前台端着电话大声地用锡安话用力喊着,好像在和他的妈妈说要去救人的话,接着他又拨了个电话,这一回大概是他的女友,也是同样的话。
放下电话冲了出来,从夏承浩身边擦过,逆着人流向501未来之塔的方向跑去。
夏承浩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白衬衫的衣角,沉声说道:“别过去,那楼很快会塌的。”
他能预见到接下来几分钟将要发生的事情,天之塔被撞的是中段,它应该比先被撞的地之塔更快倒下。
那男人摇摇头挣开夏承浩的手,接着向前跑去。
看着他的背影,夏承浩低下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又突然抬起头,望向那栋大楼,就在这一刻居然看到那没有被低空穿梭机正面撞击的侧墙外白光一闪,巨大的破口处挂着几个人,那是几个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出楼的人体。
他们中已经有两个正好松开手开始自由下落,只是这样的下落结局注定是死亡,半空之中身体不受控制地扭曲,被强大的气流吹向外墙又弹向空中,最后飞快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地声响和一片可怕的尖叫。
只有一个人例外,仅仅一个人。
那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单手拉着已经扭曲变形的钢条,身子都已经悬在了两百多米的高空,金色长发束成一条长辫盘在颈上。
她的另一只手正用力拉着一个红发女人,而那红发女人居然还抱着一个孩子。
是郑可儿!
夏承浩的心突然抽紧了,他开始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锡安国人向前跑去,眼睛一刻不离那空中的三个人。
红发女人单手抱着小孩,另一只手被郑可儿紧紧抓住,三人连成一串在半空中荡着,只有郑可儿的手还拉着那根钢条,在她的上方那个巨大的空洞里,低空穿梭机爆炸时的火焰还在不停燃烧,随时会有第二次爆炸。
郑可儿突然荡了一下,身体向内倾去,她的手也在这一刻松开,带着一大一小两个人沿着外墙落下。
在半空中就已经把两人单手圈在怀里,双脚飞快地踩着边框向地面跃动,就如同踩着台阶一般飞快,每次的用力正好让三人轻轻弹起,抵消了两百公斤重的物体下降一点五米时所转化成的动能,同时只是稍稍让身体离开外墙并不至于脱离支点。
这正是夏承浩曾经出现在脑海里的方案之一,看来这个郑可儿绝非是一般人,她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清洗者,是一流的清洗者。
“精彩。”夏承浩在心中感叹着,他几乎要站到墙下击掌欢迎这三个从天而降的女人。
第二次爆炸突然发生,一大片外墙被整个掀了起来,然后燃烧着的钢铁和灼热的装饰板沿着外墙滚落下来。
这时候,郑可儿还在三十层多的位置,从时间上算,怎么都来不及躲去这片装饰板。
夏承浩咬紧了牙,对正在半空中的那三人他实在是无能为力,这正是他为什么要否定沿着外墙下落的方案。
郑可儿头似乎抬了一下,她的脸上仍是毫无表情,只是加快了下落的弹跳频率,与此同时还尽力向着侧面避去。
但就算这样也还是来不及,坠物铺天盖地地向着地面洒来,挡去了所有人的天空,也挡住了夏承浩的视线。
郑可儿不见了。
夏承浩闪过那四处扑来的火热钢条和杂物,向着三人可能落下的地方望去。突然又是一大片的火花向夏承浩右方砸了下去,没来得及离开的十几个人直接被盖住。
听到一连串的惨叫,透过火光与浓烟他看到三个人被一块极大的钢架压住身子动弹不得,只露出一头金发和两个红发的脑袋。
是她!
金发的女人正是和夏承浩有着两面之缘的郑可儿,她此时正咬牙用手撑起巨大而沉重的钢架,雪白的额上满是汗珠,脸上满是泥灰,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
突然她的头抬了起来直直地盯着夏承浩,那双湛蓝色双瞳已变成了灰蓝色,原本美丽的眼神现在有的只是绝望。
“能救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不要想着去救别人,别人也不会来救你。”这是红月一号的教诲。
“去你的教诲。”
夏承浩向火光里冲了过去,用力掀开那段足有两吨重的水泥块,赫然发现郑可儿一直用手撑起一块小小的空间,护着身下的那个红发女人。
小女孩子紧紧盯着郑可儿,眼里满是泪水。
“我没事,救她们。”郑可儿轻声地说道,语气平淡得相当奇怪,嘴角一丝血迹流下。
夏承浩盯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脱下衣服包着两个红色的头,抱起两人迅速冲出火堆,一直冲过街区拐角才放在一辆警车边。
“哪层下来的?”在路口,一个白发高个男人拉着每一个人的手问道。
“九层。”
“七十三层。”
“地下六层。”
每听到一个答案,他脸上的失望就增加一分,突然大声对着人群叫道:“有没有人从一百层下来的?”
没人回答他,大家都在摇头,然后快步走过这个路口。
夏承浩看了看这个男子,不想对他说自己是从一百层上面下来的,虽然这是个事实却对这个男子毫无意义,因为他显然是想知道他所关心的某个人或是某一群人有没有生存希望。
“没有任何希望。”夏承浩心里很清楚,但让男人保持一丝希望并不比直接告诉他答案更加残忍。
还有,夏承浩要去看看郑可儿,那个有着和他一样力量和速度的女人,是否还活着。
街角,那个从亚尔曼银行出来的青年男人表情镇定,正蹲在地上为一个位妇女做紧急救护。那个女人的头被砸破了,脸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大块血污,已经染在了青年男子的白衬衫上。
葛利斯联合传媒的记者们站在各个位置,扛着摄像机和话筒四处收集现场的状况,他们不停地对着话筒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