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那坐在椅上的男子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慢慢地转过身来。
是个中年人,微胖,但眼神十分锐利,皮肤看点来略黑。
一眼就可以认出他应该是个锡安人,即便有着玛达联邦人特有的扁鼻子高颧骨和低额头。
“你的耐性真好!”他淡淡地说道,声音一如电话里般沙哑,手轻轻扶着椅背的一角,手指在上面缓缓地抚着。
“你找我?”夏承浩也淡淡地回答,他的眼睛紧紧地看着中年男人的双眼,声音也一如他往常般平静无波。
中年男人冷冷哼了一声,嘴里冰冷的说道:“不是我找你,是组织有任务叫你做!”
说到最后一字,他的眼色转厉,那本是轻柔无力的左手突然一紧,捏住了拳头。
“哦!是这样!”夏承浩挑了挑眉毛,眼睛看都不看对方的手,因为不论对方如何展示他的力量都与自己没有关系,总不可能第一次任务都还没有开始,组织就对自己有看不顺眼的地方。
这句话短短的回答噎得中年男子好一阵说不出话来,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翻了几个白眼,然后开始轻轻地呼吸,好像在顺着胸中的怒气,半分钟之后他终于平静下来,再次变得面无表情。
“是我打电话给你的,你可以叫我方耀强。以后就是你的联络人,所有的任务和赏金都会在我这里拿到!”
方耀强冷冷地话道,他眼里闪动着同样冰冷的光芒。
夏承浩不禁想是不是以后自己见到的所有组织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眼里乱发光,嘴里从没有废话。
“联络人!好哇!”夏承浩冷冷地问道,他打量着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看起来好像很容易生气。
容易生气是一种病态的特质,狂躁患者通常能爆发出易于常人的能量,破坏力也别样地强,但因为无目的地释放的结果总不在预计范围之内,这种人大多只能承担不太重要的任务,这么一个人来当自己的联络人,组织上的安排真是别致。
“是!”方耀强冷冷地说道,目光愈发地冰冷,一眨不眨地看着年轻的夏承浩。
这个清洗者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小后生,在自己面前不值一提。因为红月一号并不会将夏承浩所有的信息都告诉他的线人,这样也是出于对清洗者的保护,双方如果有一人叛变,都无法对红月组织造成更大的创伤。
所以眼前这个小伙子是烈火星基地里走出来的第一名,方耀强并不曾知道。
“只有你一个吗?”夏承浩又冷冷地问道,他似乎有意挑拨着对方的情绪,因为方耀强一见面就想给他来个下马威,夏承浩也要适当地提醒对方只不过是个传话筒而已。
如果一根绳子也想拥有自己意志甚至认为自己就是操纵木偶的那只手,那接受痛击哪怕只是适当的提醒也是应当有所觉悟的。
“是!”方耀强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吐出一个字,手已松开。
“是不是意味着你如果死了就没人会知道我在哪里?”夏承浩突然问了一句非常奇怪,意味深长而又非常可怕的话,他的语气却淡如止水,仿佛只是在问别人今天星期几那般平静。
“为什么要死!”方耀强冷冷地回答,另一手已经握住了沙发椅的一侧。
“人总是会死的,不是吗?”夏承浩的眼角已经看到方耀强手上的动作,心里感到十分的好笑,脸上却仍是那冷冷地,嘴里的话更是不带丝毫感情,“有人总是会比一般人更早死,特别是如果他的死于对于而言是好处的时候。”
“什么意思?”方耀强已经紧张得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看来只要再受到一丝的刺激他就会像一头面对抖动红布的公牛一般向夏承浩冲来。
“没意思!就是说说而已!”夏承浩淡淡地说道,脸上突然现出了一个动人的微笑,语气变得开朗而热情,“开个玩笑!为什么那么紧张?”
虽然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冰冷战场里的停战宣言,但两人之间的空气仍然有着凝固的形态。
方耀强紧紧瞪着夏承浩,手里还是用力捏着他的着头,不敢放松,这种所有的人都以为警报已经解除的时候也就是最危险的时刻,在他这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的一辈子里不知道有多少次见过这样的笑脸清洗者,往往就是在那笑面最为灿烂的一刻发出致命一击。
“弱者没有权利放松!”夏承浩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向着里屋走去,准备把箱子放好,看来晚上只能住在这里。
方耀强仍是没有动,还在临战状态,双眼紧紧地盯着这个狂妄的年轻人。
“今天睡哪儿?”夏承浩懒洋洋的声音从走道里传来。
“随便你,自己挑。”方耀强终于放松下来,他狠狠地呸了一声,放开拳头。
夏承浩又无所谓地走了出来,看都不看正在变得紧张的方耀强,径直走向大厅的吧台。
在柜台里拿出两个杯子,随手拿下一瓶红酒的,熟练地打开瓶盖倒了两杯酒。
方耀强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自己眼一眨就会有个什么东西打进自己的眼里,或是被那个水晶酒瓶砸碎头骨。
从对方的狂妄可以看出,面前这个黑衣青年大约是很厉害。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有多大本事,也从来没有见识过他的身手,但只要能从那个烈火星出来的人基本上和恶魔没什么区别。
“刚才说任务和赏金都是你传给我?”夏承浩淡淡地说道,他的手里已经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
整个人大摇大摆,身上更是空门全露,像一个殷勤的主人对待一位尊敬的客人一般,微笑着递了一杯给方耀强。
方耀强没接,依然是紧紧捏着那个带劲的拳头,盯着年轻人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这个青年的真识意图,若是里面有一丝一毫的杀气,都会毫不犹豫地开战。
夏承浩仍在微笑。
方耀强在夏承浩的眼里只有看到老朋友般的至诚和热情,手里仍拿着那杯红色液体,把酒杯凑到鼻下轻轻地嗅了一下,闭上眼睛,微微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