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识途,根本不需要人驱赶,两匹老马拖着马车,不紧不慢的在长陵的街巷中开始穿行。
车厢里血一背对着丁宁而坐。
丁宁看清了他发青的头皮上的刺青,那刺的应该是地藏菩萨,左手持宝珠,右手持锡杖,盘坐在莲台之上。整个刺青是彩色的,色彩缤纷,地藏菩萨的面容慈祥悲悯,然而这样的色彩和悲悯和血一身上的气息极度相冲,看起来却是更加令人不舒服。
这辆马车的车帘并不密封,随着马车的颠簸,车帘摆动,透入不少寒意进来。
坐在车厢最里的丁宁将领口收得紧了些,透过摆动的车帘产生的缝隙看着那两匹棕色老马,没话找话道:“这两匹老马倒是听话。”
盘坐在他身前的血一冷漠的说道:“不听话的都已经宰了,宰得多了,总会有些听话的留下来。牲畜其实比人好管教得多,对于牲畜而言,死亡是最大的恐惧,但人不一样,有些人可以不要命的去做一些他们认为值得的事情。”
丁宁面色没有什么改变,却是让自己的心跳在此刻变得略微快了一些,他接着说道:“我之前和大人没有任何的交集,不知大人为什么一开始会出言提醒我。”
血一没有转身,只是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有什么幻想,只是随口教训一下。毕竟每个长陵的年轻修行者都是大秦王朝的宝贵财富。”
丁宁沉默下来,不再说什么话。
血一也是一句话都不说,任凭老马拖车前行。
车行半日,终于驶入长陵郊野,进入那片死寂的胡杨林。
在接近那片沿着河边建造的低矮石房时,血一才再度开口,说道:“等下进入牢里,你要跟着我的脚步走,如果走错一步,你就有可能会死。”
丁宁面色微凝,但依旧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清楚了。
血一轻轻冷笑了一声,身上气息只是稍露,两头已然十分疲惫的老马却骤然陷入极度的恐惧之中,开始扬蹄狂奔起来。
只是片刻时光,便穿过了数百丈的平地,正对着一间看上去连门都没有的石房,看上去便要硬生生撞在石墙上,肝脑涂地。
然而那片石墙在马车带起的狂风前,却是骤然光影扭动,变成一片重叠虚影。
狂奔的马车穿墙而过,骤然陷入浓厚的阴寒之中,两侧光线迅速黯淡,马蹄下水声不断飞溅,这面只是元气凝成的虚影石墙之后,竟然是一片平坦的通道,只是两侧石壁都没有开什么窗,漆黑一片,而且道路上,有一层至少两尺足有深的积水。
这是水影道,进入大浮水牢的唯一通道。
浅浅的水层之下,至少布置着五种强大的法阵,而此时丁宁念力扫过,这水层之下的杀意已然远不止五种。
感觉着这并未冻结的水中蕴含着的比寒冰还要冷的冷意,想到被关押在这水牢最深处的那人始终身处这样寒冷刺骨的水中,丁宁便不再刻意的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和气血流动,任凭自己的身体微微的震颤起来。
哗啦一声,一片水流溅落地面。
马车终于驶上干地。
说是干地,实则也是说不出的阴暗潮湿,石缝和石缝之间都散发出发霉的气息。
两匹老马在踏上干地之后便驻足不动,浑身也是不住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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