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只收钱,不赔钱呢?”陈太忠继续笑眯眯地发问。
其实在他看来,这个刘总说话,还是比较靠谱的,但是他怎么会给对方充好汉的机会?“你的服务员不接待我们,我们才摔东西的。”
“那……就当交个朋友了,”那刘总犹豫一下,做出了决定,他不敢赌。
“你不配做我们老板的朋友,”张爱国接话了,“既然你愿意退饭钱,我也不要你开那个服务员,把她叫过来,你们自己人下手,也打成我这样,我缝十一针,她缝二十二针,我们掉头走人。”
他这话,听起来有点不讲理,毕竟那服务员只是没提醒他而已,没必要把人家打得缝两倍的针数。
然而,这才是江湖中人处理江湖事的规矩,张爱国的目的,不是要打那个服务员——尽管那位不能排除有跟庞青娃的人相互勾结的可能。
他只是要打这个刘总的脸——我要你自己动手,打你自己的人,我就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落你的面子!
“那不可能,饭钱我十倍退还,通融一下吧?”刘总一摇头,很干脆地做出了决定,他当然品得出这个要求的耻辱姓,在自己的饭店,屈从于外界的压力,自己人动手打服务员——这要传出去,他真的没办法做人了。
谢思仁在一边看得,却是有点大开眼界,他聪明伶俐见识过人,虽然没见过类似场面,细细一品却也能体会得到其中的滋味——体制外的事情,其实也蛮有意思的哦。
当然,他也仅仅是觉得有意思,就像天天大鱼大肉的人,看别人吃野菜一样,新鲜感有一点,羡慕则是未必,体制中成功人士对外面人的优越感,就像城乡差距造成的优越感一般。
“你看我是差那点钱的吗?”张爱国双手一插兜,下巴微扬看着他,“我要跟你说的是,做什么买卖,就要讲什么规矩,店大欺客……我艹,你这破店也敢号称大?”
“大哥你教训得对,”刘总点点头,他心里也明白自己这饭店,在绕云到底是什么口碑,不过他无意纠正,要知道他早年也是混迹社会的,后来是攀上了省计委的主任,他的把兄弟又升为了市局副局长。
要说玩狠,他还不如那矮胖的老三,但是刘总做事活络,才有了这样的局面,反正既然黑白两道他都摆得平,又有人巴结计委主任,顺便就巴结了他,久而久之,就有点得意忘形了。
尤其是他现在嫌饭店利润不太大,又太累,就将饭店交给老婆打理了,他都难免生出傲慢之心,他老婆就更难免了,所以就形成了这样的口碑。
可是遇上这种过江强龙,他不服软也是不行的,在海角谁还大得过省委书记郑文彬?他倒也跟常务副省长见过几面,没用啊。
“以后,我会约束我的人的,”所以,刘总见对方指责自己的人态度不好,心知这是缓解的机会,立马表态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边已经有人递了两扎百元的人民币过来,他接过来,亲手向张爱国递过去,“这是一点小小的歉意……”
“老陶,”张爱国见这家伙实在好说话,也没了脾气,他手向后一背,却是不肯接那些钱,而是招呼陶大军,“单是你买的。”
陶总眨巴眨巴眼睛,走了过来,从对方手里接过一扎钱,随手抽出一沓,其他的向桌上一扔,“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儿了,我也不差这点钱。”
跟了一帮不含糊的主儿,他也不能表现得太含糊了,而且……凭良心说,人家忌讳的是陈太忠,而他还是要在绕云讨生活的,让对方记恨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嘿,都是痛快人啊,兄弟我更自责了,”刘总微微一笑,他听出来了,这位是本地人,所以不怕再攀一下兄弟,“既然你们也没吃饭,来,摆一桌,还算是我的歉意。”
谢思仁听到这话,扭头过来,跟陈太忠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地站起了身子,一句话都不说就向外走,而张广厚也不过比他俩慢那么半拍。
“算你有眼色,”张爱国瞪那刘总一眼,转身向外走去,鳌鱼汤馆做事是有点不地道,但是这个老总实在够会做人,随便砸两下出个气也就完了。
刘总见这一行人干脆利落地走人,眼皮子跳一跳,叹一口气,他今天丢人,算是丢到姥姥家去了,摊子被人砸了,发小被人打了,他要摆酒请客,人家根本不稀罕理他,转身就走了,这是什么?这是赤裸裸地打脸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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