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魁厅长你好,”那帕里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他是用心之人,虽然来碧空时曰尚短,可电话号码都能背住那么多,认出劳动厅大厅长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他嘴上是这么回答的,身子却是没动,直到见到对方向自己走过来,才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同对方握一握手,脸上挂着明显的敷衍的笑容,“呵呵,我只是个小处长,可不是什么主任。”
刘拴魁这么叫,也是有学问的,一般而言,省委书记的秘书,总是要混个省委办公厅办公室副主任,那是副厅级别的,而眼下,那帕里只是个综合处处长。
所以,他这么半开玩笑半当真的称呼,只不过是提前预支了这个位置而已,不但有那么一点巴结的意思,更是避免发生因遇到小人而计较的事——主任的级别不好说,处长的级别可是死的,谁知道人家那处长会不会在意别人点出他处长的身份呢?
可是以那处长的谨慎,又怎么可能生受了这个称呼?当然是要做出纠正,加上他适时的起身,将省委书记大秘的矜持和谨慎演绎得淋漓尽致,用中规中矩的反应,将他保持距离的态度彰显得明明白白。
起起坐坐间,学问就这么大,他站起得早了有不稳重之嫌——要知道他可是代表蒙艺的形象的,站起得晚了或者不站,就难免有傲慢之意,毕竟对方是省厅一把手,而他从官场级别来讲,只是一个处级干部。
刘拴魁心里也暗赞对方的反应,笑着点点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处长,我一直想请蒙书记来劳动厅指导一下工作,可是蒙书记实在太忙了,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他在这里说着,一边的服务员就过来为他准备碗碟铺放餐巾,一副强行加塞的模样,这也怪不得服务员,这里是劳动厅的指定接待地点,劳动厅的老大谁不认识?
“忙过这一阵,就好说了,”那帕里不动声色地回答,这答案跟没有一样,谁知道“这一阵”会是多久?“好说了”又是怎么好说了?
饶是刘拴魁久经风雨,也被那处长这不着边际的回答弄得郁闷了一点,不过还好,他还有别的准备,“陈主任,听说凤凰的驻欧办,马上要揭牌了?”
“是啊,”陈太忠点点头,心说这家伙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你想参加的话,还欠一点资格啊,“邀请了一些省里的领导和中央领导,就是个简单的仪式嘛。”
那帕里听得此言,也禁不住扫了一眼刘拴魁,心说这是人家天南内部的事情,蒙老板都不好出面,你瞎掺乎个什么劲儿?
“不知道你那儿还缺不缺人?”刘拴魁笑嘻嘻地发问了,“我有个侄儿,学了四门外语,英语、法语、曰语和德语,现在毕业了,在燕京找不到工作,还说要回碧空呢,我觉得他要回来,这几年学的东西,就有点可惜了。”
其实,刘厅长进来以后的话,就没几句实话,只说他不知道那帕里在,那就是假的,今天给陈太忠定了房间之后,他就叮嘱了松海的保安经理,要他留意这样那样的一干人等。
所以,副厅长刘骞冒雨在外面等人,早就进入了某些人的眼帘,然后就是省委牌子的车来了,车上下来两个年轻人云云的。
刘拴魁一听对这两人的形容,就能确定其中之一必然是陈太忠,另一个据他判断,很有可能就是那帕里了——如若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巧地出现在包间里。
要知道,陈太忠和那帕里来的时候就七点半了,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是饭点儿的尾声了,刘厅长吃撑着了,八点多还在松海晃悠?
这世界从不缺少有心人,刘拴魁知道自己可能会遇到点麻烦,好死不死的是,他凑巧知道陈太忠的驻欧办缺人,就想起自己有个远房侄儿在北外上学,明年研究生毕业正要找工作。
原本,家里堂兄跟他打了招呼,想要他帮忙把人弄到碧空大学或者外办的,可是眼下他遭遇了如此困境,猛地就想起,我何不把人介绍到陈太忠那儿呢?
把自己的子侄赌上去,那就是再诚恳不过的示好了,至于说后路,刘拴魁也不怕对自己的兄长没交待,在欧洲干两年,园林觉得没意思了,想回碧空的话,就算蒙艺不管,他也能管一下——更可能的是,自己的侄子一出去就不想回来了呢。
这个示好,略略地有点冒昧,刘厅长也是在赌,赌陈太忠是个想做点事情的年轻人,自己给他介绍人才过去,就此化解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旧怨。
别说,他还真的赌对了,陈太忠一听就挺感兴趣,不过他想的是别的——这个刘园林肯定算是个人才了,虽然马小雅说了,燕京的人才都靠不住,但是此人的堂叔在碧空任厅长,那么,他就不怕这个小家伙乱折腾。
有你堂叔在那儿压着,你敢瞎折腾的话,我有一万多种手段收拾你,就算你能跑了,你叔叔可是跑不了。
然而,陈某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是不肯这么说,他拉长了腔调,“这个嘛……拴魁厅长,驻欧办的人选市里有严格要求,政治可靠是放在第一位的,这就不用强调了,关键是要有才,唯才是举,这么跟你说吧,凤凰一千多候选人里,我就挑了一个副主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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