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莫名其妙地,他的脑子里出现了这么一句话,当然,这么形容蒙老大的行为,似乎有点过分,不过显然,蒙艺就算再欣赏他,若是打算留在天南不走的话,这话也一时半会儿说不出口。
从这一点上来看,老蒙是铁下心思要走了,陈太忠不傻,他的脑瓜甚至比绝大多数人要强,所以心里不无微微的遗憾:好不容易发展到可以抛开身份,跟你随便聊聊的地步了,却是没机会了。
不过就在他钻进桑塔纳车的一瞬,他又想到了临别时蒙老板的话,“陈洁那边我有我的说法,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成为你的阻力,”这话的意思,很值得人回味啊……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化解陈洁心里的疙瘩!陈太忠心中隐隐生出了一点期待,他当然想得到,陈洁对自己那点芥蒂,说穿了还是对蒙艺伸手进她的地盘的不满。
当然了,陈省长是没胆子公然抵触蒙书记的,那么,将那点不满意撒到他身上,实在是很正常,这种怒火可以称之为是规则之内允许的反弹,想要领悟不是很难,但是要不着痕迹地化解的话,真的不是很容易。
至于今天说的什么鲁班奖的,陈太忠还真的兴趣不是很大,他这话题只是应付陈洁的诘责而已,蒙老大虽然给出了他解决的方案,但是陈某人有没有兴趣执行,那还是一个问号。
第二天,他就返回了凤凰,将任务一一地委派了下去,出乎他意料的是,邱朝晖在其他兄弟单位的师兄弟不少,梁志刚在系统内的势力也很强,孙小金虽然是从文化局调来的,居然跟地北省科委也有一定的联系,大家就自己的优势选来选去,陈太忠很愕然地发现,他似乎只有选择青江省科委了。
陈太忠对青江一点都不熟,除了知道韦明河在那里之外,几乎是一无所知,不过这个倒也无所谓,不就是过去做个交流搞个座谈什么的吗?又何必需要知道那么多。
他来去匆匆,只在凤凰呆了三天就踏上了旅程,天南到青江没有航班,连火车都没有直达,必须中转一下方可,不过对陈太忠来说,这显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即将到达青江的省会城市锦阳的时候,陈太忠拨通了青江科委的电话,告诉了他们火车抵达的时刻,然而剩下的五十分钟的路程,火车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整整晚点了四十分钟。
直到快下车的时候,陈太忠才听清楚了原委,原来春运紧张,青江增开了两列火车,不过由于是加车,在时间上不得不让着其他正常班次的车,如此一来,相关的车辆受到影响,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锦阳也是个历史名城,单论在历史上的名气,还比素波强上一点,只是近代比较落没了,下车的时候,正赶上锦阳火车站在改造,将平面和地下的候车室改为高架候车室,再加上春运的人潮,整个火车站显得非常地忙乱。
这个火车站还不如素波呢,陈太忠心里隐隐地生出些许感慨来,紧接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了凤凰的科委大厦——锦阳车站改造的规模不算小,看起来怎么也得有近亿的投资,这样的规模,怕是比较容易获得鲁班奖的吧?
青江省科委的人并没有在站台上接人,这让年轻的副主任心中生出了些许的不满,哥们儿虽然只是副处,可却是打着省里的旗号来交流的,你们这么怠慢,有点说不过去吧?
他到青江的交流事宜,早在两天前就打电话通知了这里,现在火车又晚点,对方总不能说来不及应对,想到这个因果,他心里越发地恼怒了——这是个接待的样子吗?
正在四下张望之际,他猛然觉得有人在动自己的皮箱,扭头一看,却是同一个软卧包厢的老妇人在冲他笑,“小陈,接我的人来了,谢谢你啊。”
老妇人姓朱,叫什么名字他不知道,不过据她说儿子在青江发展得不错,下车的时候,陈太忠顺手帮着她把皮箱拎了下来,是以老妇人有此一说。
陈太忠侧头看一看,发现两三个壮小伙围着皮箱,一边还有两个中年妇女围着朱老太,显然是亲戚,心中这感慨越发地深了:瞧瞧,人家接亲戚都接到站台上了,哥们儿这靠着组织混的,反倒是没人搭理。
朱老太太并不知道他的心情,还高兴地介绍呢,“这是我路上认识的小伙子,跟我住一个包厢,来青江出差的陈主任……小陈,没车接你的话,坐我儿子的车吧?”
那俩妇人不冷不热地点一点头,可能是有点怀疑他的身份,这年头不地道的人太多,火车上认识的人真的不是很靠谱——哪怕是坐了软卧的。
这让年轻的副主任心里越发地不是滋味了,只得强颜苦笑一声,“我是来开会的,估计接我的人应该在出站口等着呢。”
这话说完,他逃一般地转身离开,耳边隐隐还听到一个女人在叨叨,“妈你也真是的,怎么随便一个人说的话,你也肯信,这年头骗子很多呢。”
“奇怪了,小陈说会有人打着横幅来接他的啊,”朱老太太年纪不小了,但是嗓门还挺大,“怎么会这样呢……”
老太太人不错,但是她的女儿太不是玩意儿了,陈太忠心里的郁闷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一路上,他跟老太太聊得不错,少不得就微微自夸一下,结果下了车还得一个人走,这面子掉的,那实在没办法提了。
走出出站口,他还真看到横幅了,不过并不是他想像中的“热烈欢迎凤凰科委陈主任”之类的那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红布,上面几个字“接凤凰科委陈太忠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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