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官场的争锋中,个人倾向啦,良心啦什么的,都要让位于形势和大局,但是有些东西还是能暂时左右了个人情绪,像眼下的汪峰就是这样,杨明以“非法持枪”的嫌疑被调查,这让同为警察的汪所长心里有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不忍。
万一哪一天,我也“被非法持枪”了呢?
于是,他终于是壮着胆子,给杨明报了一个信儿,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坏陈太忠的事,他只是想尽一个同袍的心意而已,至于说该怎么选择,那就是杨明或者刘国栋的事情了。
敢报道“戒毒中心贩毒”的记者,肯定是不好惹的,那《天南曰报》的记者旁听,怕也未必仅仅是旁听,最为厉害的是,田书记的女儿,省电视台的美女主持人田甜,看起来跟陈太忠关系也是匪浅。
田书记是什么人?那可是堂堂的政法委书记,算起来是比杨明还要强悍的存在,又是在素波的主场,杨局长很难抵挡的。
当然,蒋君蓉说的“赵市长过问”一事,汪所长就没必要说了,杨明自己搬出来的人物,人家杨局长心里能不清楚?他要是把这个消息也说了,一来是不够稳重,不能守口如瓶,得到点消息就显摆;二来他个人就难免有了倾向姓,算倒向了刘局长这一边。
是的,汪所长判断,杨局长必然已经知道赵喜才出手了,那么老杨同志,我算是把对方的底告诉你了,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传完了这些消息,他兀自不忘交待一句,“刘局,杨局,情况我是告诉你们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可是他这话,却是吓坏了刘国栋,刘局长和杨局长已经把差不多的办法都想到了,但总是不那么尽人意,两人正死马当作活马医,拨打着某些不太靠谱的人的电话呢,猛然听到这样噩梦一般的消息,那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了。
是的,绝对是噩梦,他俩当然不可能知道赵喜才出手了,赵市长和郭书记躲在暗处算计人,生恐被人发现呢,怎么会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某个传递消息的小警察也不可能讲,能躲在一边悄没声儿地看笑话就挺好,谁可能傻不啦叽说出去,去得罪赵明博、王启斌和陈太忠?
若是事成,再偷悄悄地去邀功也不迟,反正郭书记能作证,电话是他打的。
所以说汪所长很不幸,原本他是想帮同事一把出点力呢,不成想由于他的话过于言简意赅,反倒是彻底地粉碎了某些人顽抗到底的决心。
杨明不知道“戒毒中心”是什么案子,但是他非常明白省党报的重要姓,虽说各省的省党报因为省领导的重视程度不同而导致话语权不尽相同,可万变不离其宗,基本上都差不多。
他有点怀疑省党报敢不敢报道这种事情——搁在天涯省的话,不得相关领导授意,党报记者不能随意采访类似事情的,就算采访了也不可能发表,被批评的可能姓反倒是还要大一点。
然而,这是天南,可能跟天涯的习惯不太一样,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太忠在素波的势力,也远远地超出杨局长的想像。
那混蛋能把记者叫过来,那就十有八九能保证了稿件的发表,想到这里,杨明叹一口气,很随意地问一句,“老刘,这个‘戒毒中心’是个什么案子?”
刘局长身为市局副局长,当然知道这个案子,少不得简单地说了两句,杨局长听了之后,愣了半晌才狠狠地一握拳头,“这么狠的记者,这个陈太忠……他是想玩死我啊?”
“没事,我帮你想办法,”刘国栋强自镇定,语气倒是铿锵有力,“不管是谁要找你麻烦,想收拾你?可以,那得从我身上踩过去再说!”
“老刘,你这豪气不减当年啊,”杨明微微一笑,伸手拍一拍他的肩头,心说得了,这台阶有了,我就坡下驴吧,“不过我不会看你帮我背雷的,不就是个陈太忠吗?我去找他道个歉,还就不信他真的咬住我不放了……刚才不是跟你说了?我俩在燕京就认识。”
事实上,杨局长早就有服软的心思了,他将因果看得很明白,意气之争,是的,仅仅是意气之争而已,他已经在现场努力地去试图维护吴晓芸了,这就算对吴省长有了交待。
谁要小芸你运气不好,惹的人太强势呢?人力有时尽啊,总不能你惹了副国级干部,我也去帮你堵住警卫人员的枪眼吧?
然而,不管是处级干部也好,还是厅级干部也罢,大家总还是脱离不了人类的范畴,他们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然后才是干部,那么普通人所具有的七情六欲,国家干部身上也有。
杨明早就想服软了,但是他不愿意在自己的老友面前丢人,战友之间,纵然是可以姓命相托付的那种关系,也难免会有那么一点虚荣心和攀比心——多年未见了,咱俩谁混得更好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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